子，不像穆婉從小隨性，所以臉皮也薄些。前面經劉伯姬調侃，現在穆婉又這樣說，自是更加不好意思。

劉伯姬笑看著陰麗華，當她餘光掃到穆婉時，穆婉雖笑著，可眼神中卻澀澀的，敏銳的她立馬察覺出來，“婉妹？你怎麽了？”

陰麗華原來低著頭吃菜，聽到劉伯姬的聲音，擡起頭看穆婉，也覺得不對勁。

穆婉搖搖頭：“我沒事。”

劉伯姬以為穆婉是看到自己和李通成親，陰麗華也以尋到良人而受了刺激。她握起穆婉的手，看著她的眼睛真誠的說：“婉妹，上天都是公平的，它不會讓這個人幸福，而讓那個人不幸福。其實你的幸福已經離你很近了，我覺得唐衍就是個不錯的人。抓住眼前的，不要讓它流走，這樣才不會後悔。”

“我和他，並沒……”

“我知道，可是婉妹，你要記住，遇到一個真心待你的人不容易。如果唐衍對你有心思，你也對他有意思，那麽你們就珍惜對方。不要到了錯過的時候再遺憾後悔。”

穆婉的手情不自禁的摸上自己的唇，想起那個美麗的花田，眼色有些迷離，“我們幹嗎聊這些？不能換個話題嗎？”

劉伯姬笑嘻嘻的說：“女人在一起，不聊男人聊什麽？”

陰麗華和穆婉對視一眼，二人都臉紅了起來。

劉伯姬看她們二人不好意思，替她們倒了酒，“那我們喝酒，吃菜，總成了吧。”

穆婉笑道：“伯姬姐姐，這次你可又別喝醉了，今日李通大哥可不在，你若醉了，我和華姐姐，是堅決、肯定、不會送你回房的。”

劉伯姬做出現一副生氣狀，仰頭望天，“好，那我悠著點。”

雖然這樣說，可三個人在一起，談天說地，聊東暢西，不知不覺間，兩壇酒已經喝光。

三人都微有醉意，陰麗華趴在桌上，臉已經通紅，醉熏熏的說：“你們不知道，自打我出生到現在，我……還沒有做過像今天……像今天這樣出閣的事情，我早就想一試了，可家裏人說……說這樣不符合身份，什麽身份不身份的，我陰麗華想做的是自己，和你們在一起……和你們在一起，真是太好玩了……”

劉伯姬也紅著臉，神色迷離的說：“哪有那麽多條理約束自己，想笑就笑，想喝就喝，想玩就玩，這才是人生嘛。和我們在一起，讓你覺得好玩的事情，還多著呢。”

說完，劉伯姬就已經趴倒在了桌上。

陰麗華笑說：“你的酒量還沒我的好呢。”說完，自己也趴倒在了桌上。

穆婉指著她們二人大笑，“這麽快就倒下了？那我一個人喝。不醉不歸。”

唐衍從屋外進來的時候，就看到她們三人坐在槐樹下喝酒，本來不想打擾，可走近一看，她們全喝趴倒在了桌上。

依次叫了她們三人，可是她們都沒有反應。

穆婉突然從桌子擡起頭來，“再來一杯。”

說完，又倒了下去。

唐衍無奈的嘆口氣，“來什麽來？”

硬是把穆婉扶回了房間。

穆婉躺在床上後，嘴裏發嘔，心裏不舒服，唐衍說：“你先等等，我替你拿個盆來。”

可話音還未落，穆婉已經扶著他吐了起來。

滿地的狼藉，滿身的狼藉。

讓唐衍這樣一個翩翩公子，第一次這樣狼狽的在穆婉面前。不過可惜的是，穆婉吐完了後，已經熟睡，完全看不到了。

唐衍看著自己的樣子，苦笑著，再看著熟睡的穆婉，替她蓋好了被子。想到桌上還趴了兩個，再看看身上的衣服有些頭疼。

幸好院裏還有些小廝，唐衍吩咐了幾個人幫忙，將劉伯姬和陰麗華都擡進了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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屋裏燈光昏暗，將穆婉的臉龐映襯的十分明朗。

唐衍坐於榻前，靜靜的看著榻上的人。

眼前的人小小的，卻有著一股強大的力量，讓自己的心一再混亂。

所以對她忽近忽遠，忽冷忽熱，可再怎麽躲避，也違不過自己的心。再躲，再藏，也是更深的想念。

可是自己不能，只要王莽一天沒死，自己便不能。

那些隱忍在心中的情感只能這樣隱忍下去。

因為沒有什麽會比家仇，會比親眼目睹親人死亡更要難過，也沒有什麽會比全家一夜之間全部離你而去更加痛苦。

穆婉緩緩睜開眼睛，想坐起身子，可是頭痛欲裂。她怎麽都想不明白，自己明明是和劉伯姬還有陰麗華喝酒，怎麽喝回房裏來了？

唐衍從矮幾上倒了杯泡好的解酒茶，扶穆婉坐起，確定她的姿勢舒服後，才把茶給她喝下。

穆婉將茶喝下。唐衍坐在榻邊問：“還不起來嗎？”

穆婉往被子裏縮了縮，“餵！你是男的，我是女的，我們男女有別！我還在睡覺，你怎麽坐在我旁邊？”

唐衍笑意淡淡：“你以為下午是誰抱著你過來？是誰給你脫的鞋襪和衣裙？又是誰把你安置在榻上？”

穆婉沈默了一瞬，從不相信到終於接受了殘酷的現實，扯著嗓子驚叫起來：“啊————”拽起枕頭就朝唐衍扔過去，“你個偽君子！所有人都被你的皮囊給騙了，什麽謙謙君子，全是騙人的。”

唐衍輕松的接住枕頭，淡淡又冷冷的看著穆婉。

穆婉見自己只穿了一件中衣，又把被褥拽緊了些。“你……你怎麽可以？”

“你我同床而臥過，這樣算些什麽？”

穆婉啞然，他得了便宜，還這樣說話。“那，那不一樣，你我那是隔著被褥，而今，而今……”說著，把頭蒙了起來，計算著自己吃了多大的虧，該怎樣才能彌補回來。

唐衍的聲音隔著被子傳來：“這次是給你一個教訓，叫你不要亂喝醉，雖說在自家院子裏，三個女子醉成一團，叫別人看去了又存著怎樣的心思。”

穆婉蒙著頭，一聲不吭。

很久後，唐衍嘆口氣：“都是唬你的，衣服是我命丫頭幫你換的。”

穆婉輕輕掀起被子，還有些不相信，“真的？”

唐衍很鄭重的點頭。

“那她們也回屋了？”

“送你回來後，我便讓小廝也幫忙把她們送回屋子了。”

穆婉點點頭。

唐衍問：“現在還困嗎？”

穆婉搖搖頭，“睡了那麽久，我現在一點困意也沒有。唐衍，你困不困，你若不困，陪我說說話好不好？”

唐衍站起身子，拿了件外套給穆婉披上，二人一同向溪邊行去。

月影投射著大地，將整條路照射的通亮。

這是一條曲徑通幽的竹林小路。

竹林的盡頭是一條小溪。

小溪上泛上銀光。溪水緩慢，沖擊著溪裏的石頭。

聽著溪水潺潺，聞著鳥語芬芳，穆婉的心情變得明朗起來。

“你帶我來這裏幹嗎？”

“這裏你喜歡嗎？”

“這裏很好看，我很喜歡這樣的大自然。”

“我原來很喜歡長安，因為那裏有我最愛的親人，最好的朋友。可是那個原本最幸福的家一夜之間便倒塌了，我引以為傲的家人一夜之間全死了。我一直想，為什麽所有人都稱漢朝為大漢，並不是因為它地域廣闊，而是因為它兼容並蓄、有容乃大。可是如今呢？如今的長安又成了什麽樣子？”

穆婉楞楞的望著他，“你的父母是朝廷的人？”

唐衍笑著，眼睛盯著前方沒有說話。

她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帶她來這裏。但是她覺得今夜的他有心事。

他不說，她也不問。他若想說，不用問他也會說的。

“頭還疼嗎？”

穆婉搖搖頭，“本來還有些疼，現在吹吹風，已經不疼了。”

唐衍讓穆婉坐在溪邊的青石臺上，從腰間拿出玉簫，吟吟吹奏起來。

穆婉跟著唐衍的旋律，輕聲哼起歌來：

“雄雉於飛，洩洩其羽。我之懷矣，自詒伊阻。

雄雉於飛，下上其音。展矣君子，實勞我心。

瞻彼日月，悠悠我思。道之雲遠，曷雲能來？

百爾君子，不知德行。不怯不求，何用不臧。”

月夜下，一個坐在石上，一個站在草地上。一個吹簫，一個唱歌。一個清秀佳人，一個謙謙公子。著實是一副好的風景。

唐衍第一次知道，穆婉的歌聲意是如此美，清麗悅耳，婉轉悠揚。

聲音並不是很大，但在寂靜的夜色中，借著溫暖的風，遠遠地飄了出去。

“婉兒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我們回去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穆婉剛站立起來，唐衍便蹲下身子，“上來，我背你。”

穆婉猶豫了會，可最終還是乖乖的趴在唐衍的背上。

兩人都不說話，沈默中有一種平靜的溫馨。

蛐蛐的叫聲陣陣，不時有螢火蟲從他們身周飛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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